第六章 磨灭自尊
过了一会，蒋婧从外面进来说：“领导过来了。”一屋子的人都冲了出去，跟那所谓的领导握手。何中伟就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陈导了。这陈导我不曾见过，一脸狠像，一对鼠眼来回转着，说是领导，却有点街头混混的摸样。身上穿一件紫色圆领T恤外套，脚上却又是一双擦得光亮的尖头皮鞋，看起来很别扭。进来坐到古大的宝座后，见其他老板一就坐，就开始说李茂该理头，蒋老板衣服不搭配，古老板的衣服太老气，梁老板又穿得太鲜艳了——大谈自己的审美光。最后眼光终于落到我的身上，就假装说：“咦，这是谁啊，新面孔哦。”就又假装问蒋老板，“蒋老板，是你男朋友？”蒋老板很不屑地摇摇头。就又问何老板，“何老板，是你兄弟，你看你们长得好像啊，是不是你老爸到处乱播种啊？”何老板只是笑，而我却想杀人。
我知道这位所谓的蒋导过来就是要教化我的，他们所谓的惊喜就是言此了。他就直接问我了，“帅哥，谁是你的推荐人啊？”
我不说是我同学，而是随着其他老板一样直接称呼他叫吴老板。陈兵就望着吴老板笑，吴老板就也闷笑。陈兵就又开口了：“我们吴老板能力好强哦，这才是我们想要的精英。其他老板要努力啊，要尽快上来啊。”就又问我的情况，从名字开始到我在外面的工资的多少都一一问个遍，都是其他人问过的问题。我不想把一件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给别人听，况且还是有关自己隐私的事，很是不乐意，再加上陈兵是个大舌头，普通话说得那个难受啊，样子却又很拽。我就看不惯，用手拖着下巴，没气力的回答着。陈兵就不爽了，拉长了眼睛瞪着我，说道：“听说帅哥很深沉啊，是吗？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帅哥在外面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经理助理啊！”
“你觉得你懂礼貌吗？”
“懂啊。”
“我看你不懂，你有看过那个像你那样坐的吗？你跟你经理说话也是那样吗，手拖着下巴。只要是人就应该知道怎样尊重别人，除非他不是人，他是头猪。你们说是不是？”
“对！”其他人一起附和道。
“我喜欢。”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而何中伟就在旁边推我，我很不耐烦地坐直来。
“你喜欢，你喜欢什么就能做什么吗？你喜欢当经理你为什么不当经理？我还喜欢有100万呢！”我没做声，眼睛看着别处。
“你是不是怕被洗脑啊，他们都说会洗脑的哦，帅哥你怕不怕啊？”
“不怕！”
“看了白板就连你父母都不认识的哦，帅哥读了多少年书了？”
“有16年了。”
“16年，洗了脑之后你16年学的东西就都被洗干净了哦，你父母送你读书的钱就喂狗了，帅哥你还敢不敢看这个白板啊？”
陈兵居然把我当成傻 逼，那我就扮演一回傻 逼给他看，就假装考虑，问道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真的啊，洗得一点不剩。帅哥敢不敢看啊？”
“不敢。”
“哼哼，帅哥知道什么是洗脑吗？”
我想想觉得还是让他自己来回答，也知道即使答了也是对不上，就说“不知道。”
“洗脑吗，那就是把你的脑袋剖开来，用盐水啊，再拿把钢刷，刷啊刷，刷得干干净净。这就是洗脑，你们说是不是？”
“对”其他人就笑起来。
“帅哥你说是不是这样？”我依旧沉默，陈兵又接着说：“又不是猪脑，用钢刷一刷，用盐水一泡就洗干净了。你觉得你是猪脑吗？”我没回答，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陈兵。
“帅哥你说，你是不是猪脑，啊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我看是哦，你那么怕被洗脑。”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，只看着他，看他还有什么要说。
“帅哥是学什么的？”
“英语。”
“哼哼，英语！好好的中文不学，跑去学外语，卖国求荣，都该枪毙了，你们说是吧？”
“对”其他老板仍是大声地附和。
对于我来说，这狗日的陈兵可能连‘卖国求荣’的意思都不懂，学了英文就是卖国了，那中国这么多人学英文，那国早就卖了，但为什么中国仍是越来越好呢。本来是想跟他争辩一番，但陈兵自己也说过他没读过什么书，却又看不起大学生，说他自己在外面随便做，工资都要比我的高。用他的话来说就是：我们是被骗过来的，骗我们的人就一定不比我们笨。所以我知道跟他是有理也说不清，况且我极不想跟他说话，感觉全身心的累。累得我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大大方方地躺下来睡一觉。并且也没有人跟着，没有滔滔不绝的声音，没有不断的问题，没有质疑，也不用成天计算着怎样逃跑。跟他们在这里做的都是些无意义的事，不是打牌就是劝说，或是那无休止的发财梦。倒是放着外面大好的阳光、亲戚、朋友、梦想都不要，却要躲到这黑暗的屋子里做发财梦。越想越难受，越想越要窒息，怕自己崩溃了，就收回自己的思绪，继续听陈兵说。
“我看你们学外语的都这样，扭扭捏捏，不像个男人。男人要像我们这样的，看你穿成什么样子，说话像个女孩子，又小声，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？”
听着陈兵大舌头拖拉的音调，看着陈兵的样子，我感觉我已经受不了了。我只想冲向前去，掐住他的脖子，赏他几耳光，口里骂道：叫你说，我叫你说，你给我住嘴，你给我安静。可是我并没这样做，熟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，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点微薄了，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忍。
“啊？帅哥？你说你是不是男人啊？”
我实在忍不住了，用恶毒的眼神望着他，大声吼到：“我是！”明知道中他的计了，但也不想挽回自己的面子。
“是男人怎么不敢看这块白板，它有哪么可怕吗？它是老虎？”
“怎么不敢！”我吼到。
“敢又怕被洗脑，你说怎么会洗脑吗？你看你来了也有一两天了吧，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吧。你看我们这些人，我们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。洗脑洗脑，不知道你们帅哥是什么脑袋，那么容易洗喽，就怕看了白板就洗了脑了啊？”
陈兵后来还说了很多，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，也带有脏话，我也不是很客气，有些也并不回答。陈兵走时仍是丢下那一句话：帅哥好好看行业，看懂了给自己一个明智的选择。陈兵走时我仍在生气，所以何中伟来推也不跟他握手告别，不过我却一下觉得自己渺小起来。蒋婧送走了陈兵就直接坐到我面前，很没礼貌地问我：“帅哥，在想什么？”
我本不想理她，但见她毕竟不是陈兵，平时也有说有笑，就也回答到：“没什么。”
“帅哥，你好虚伪啊！”蒋婧这么一说搞得我心里更难受，恨自己刚才不应该跟她说话的，但已经晚了。
“那你说我在想什么？”
“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我不想理她，感觉很累，不想搭理任何人，而李茂就笑着过来说要去打牌。盛情难却，我就跟他们打牌，把所有的事都抛到脑后。在他们看来打牌其实也是有意义的，他们每次都这样说，并且每次打到A，他们都会兴奋地喊：“我们买车买房了，我们买车买房。”直到我了解他们所说的公司的等级制度之后，才知道其中的缘由：因为我们打的是升级，那就是一级级升上去，其中又要打A，而A正好跟他们的最高级别A 级别同音，自然每个人都希望赶快升上去，做到A 级别老总，能够买车买房，不用再在这里受苦。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每个人刚进来，只要买了一套产品就相当于买了一份长久而有效的事业，这时他就会成为天津天狮的一名业务员。公司划分为五个级别，从E级别到A 级别，每个业务员都要从E级别做起，接着到D级别，再上去就是领导级别C级别，不过C级别依旧是要跟下面的人吃土豆白菜，到了B级别就可以吃住宾馆了，到A 级别就是最高级别了，就可以买车买房了。
